第(2/3)页 “听你的心理医生说的?” “唉,瞭头,我也不止有一个消息渠道嘛。当然了,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去说你家人的是非,不过至少你也得同意,你哥哥是个很值得去留意琢磨一下的角色。他总能给事情增添点变数。” 詹妮娅不太喜欢他用这种玩味式的口吻谈论她老哥,但不想显得太计较。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赤拉滨的意思。为了不落下风,她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心理医生绑架了他?” 此时路口前的红灯已在闪烁,可赤拉滨还是扭过头来,用一种詹妮娅觉得很不舒服的神态望着她。那并不是幸灾乐祸或在台下看好戏的表情——就像他跟玛姬·沃尔说话时的态度——而是真诚到不加一丝掩饰的惊讶。他这种态度在詹妮娅的印象中实在鲜见。 跟在后头的车向他们鸣笛催促。赤拉滨又转回头继续开车。“唉,瞭头。”他熟练地调整着车速档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这件事……说实话,我想我有点感动了。” “什么?”詹妮娅莫名其妙地问。 “你知道,作为旁观者通常不会喜欢这种情节。”赤拉滨没头没脑地说,“人们不愿意接受自己喜爱的角色犯低级错误,这种心态是很可以体谅的。我们不忍心看见一位勇猛正直的战士因为骄傲自负而丧命,或者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因为感情而失去理智,尤其是在牵扯到公义与私情的矛盾上……我当然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不过瞭头,就像咱们上次见面时说的那样,我个人是很喜欢你的脾气的,就像我欣赏咱们那位红大衣的玛姬一样。要是我有得选,准会让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做主角。唉!我多不希望去伤害你的感情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詹妮娅有点急躁地问。 “我想说我在个人立场是支持你的,瞭头。”赤拉滨严肃地回答,“但我从不把对你的欣赏和你的成败联系起来。我不会强求你每件事都做对,尤其是你还这样年轻。可是我想你早晚也会自己发现,你没法把所有事怪在一个最方便的人身上。” 詹妮娅不喜欢他这种腔调,但听出来这家伙是不会把话挑得更明白了,因此她也不再追问,而是琢磨着对方古怪的态度。她觉得事情肯定是有哪儿出错了,并且大概率就出在她刚才问的那句话上。 “我哥哥失踪不是因为你的心理医生?”她试探着问,“他和这件事没关系?” “噢,我想不能这么说。这件事跟他们两个都有关系。当然了,还有玛姬。真是个可敬的人呀,她得把两头都盯着,可想而知这活儿会有多难做。” “我听到你和她说起末日和方舟之类的,那是怎么回事?” “咱们脚下这颗星球可能会有大麻烦。”赤拉滨难得爽利地说,“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你就把它想象成比核弹危险一千倍的东西吧,很快就要从咱们头顶落下来了,或者该说是从脚底漫上来?眼下玛姬正想方设法要把炸弹弄走,可有一个不大厚道的人正在要挟她。我打赌她上午见过我们后肯定是去找这个人了。” “这么说,我哥哥也在这个人手上?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噢,他的命运确实取决于这个人的选择。”赤拉滨点着头,“不管周之前干了什么,瞭头,我担保咱们现在要面对的麻烦不是他,而是这个掌握你哥哥命运的人。他得为你哥哥,你的故乡,也许还有玛姬的命运负责……唉,人们常说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我们也得去找这个人。你知道玛姬·沃尔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瞭头。而且我建议你也别再去追玛姬了,因为这会儿她肯定正头疼呢。如果你真想见到这个人,那么咱们就刚好顺路。” 詹妮娅抬了抬眉毛。她还以为眼下的局势是她拍板决定行程,而赤拉滨担任一个友好的俘虏兼成年司机呢。“你准备去哪儿?” “洞云路 206号呀!我可以保证,在那里你能找到所有你想找的人。” 这个答案颇合詹妮娅的心意。倒不是说她多么相信这位老朋友的诚信,但她今天本来就计划要去洞云路一探究竟。那地方从许多方面看都不同寻常:安东尼·肯特发现那里戒备森严;玛姬·沃尔又特意强调她去那儿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个地址正是在她老哥的“好朋友”家里。当时她看见的东西那么纷繁杂乱,很难分辨什么是重要的,但她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地址,因为它是整个捐赠合同上为数不多的中文部分。她当时甚至没有能力把它完整地读出来,所以她选择用手机把它拍下来。 那已经是她刚来到梨海市时的事了。当时她能够预见到事情将变成今天这样吗?不,她只有朦胧却猛烈的危机感,并且把这种危机感的源头锁定在她老哥的“好朋友”身上。她决定要跟对方私下里谈谈,单独的,不让她老哥有机会在里头弄鬼,这样才能搞清楚她在雷根贝格的绿丘上究竟看见了什么。在雷根贝格,詹妮娅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只好直接杀去对方的老巢。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东西——在绿丘上和她说话东西——到底想对她的家人那么样。她本以为只要她和对方单独相处,没有她老哥或别的什么人在场,那东西就会忍不住跳出来戏弄她,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些爱折磨人的魔怪精灵一样。她确实感觉这东西有类似的天性。 可至少这一次她错了。她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东西,只得到了她老哥朋友的招待。当她试探着问那个医学生是否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时,他的反应确凿无误地告诉她,这家伙绝对是知情的。詹妮娅向他质问那次绿丘上的邀约到底算怎么回事,他只是沉思地看了看她,说:“没关系。” “什么叫做没关系?”詹妮娅问。 “那个和你说话的东西,我会解决掉的。你和你哥哥不会有事,但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哥哥比较好。” “为什么?” “他和那个东西接触没有好处。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这样对所有人都安全一些吧。你不用为这件事烦恼,如果真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会和他说的。” 他说这话时毫不在意的姿态令詹妮娅印象深刻。在她的认知里,一个靠谱的人(比如她妈妈)要是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话,那就说明这个承诺是十拿九稳的。这个人也的确有点奇妙的本领——他曾经瞬移似地出现在她度假的地方,不是吗?之后也是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周围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就算不是这家伙会魔法,至少说明他还挺有钱有势,能整天坐着私人飞机之类的东西满世界乱跑。因此她暂且相信了他的话,放任他溜去了她老哥的家里。可是如今,她发现这恐怕是个错误。她真的不应该仅仅因为对方看着像个靠谱的人就轻易地相信他。这本来是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一个真正靠谱的人怎么会跟她老哥做朋友? 他请她等待。等到一个合适向她说明真相的时机。这种瞎话简直摆明了是在拖延时间,可连詹妮娅自己也无法解释她当时为何会听从对方的要求。她觉得在那一天,在那栋看似普通的屋子里似乎有种令人心神恍惚的氛围,人待在里头就会忘掉现实。她失掉了她平常拥有的那份敏锐与警觉,似乎想也不想就遵从了对方的要求。幸而,即便是在那种莫名其妙地昏了头的情况下,她对神秘事物的好奇心还是起了作用,令她在对方走后翻阅起案头的文件。这大概不符合做客之道,但既然这地方有一个会把客人单独留在家中,自己则落荒而逃的古怪主人,詹妮娅觉得所有放在案头而没被锁起来的东西都应该是默认对自己开放的。她翻阅了书架上的各类期刊,在一个最普通最边角的牛皮纸档案袋里找到了几份英文合同。它们被藏得如此漫不经心,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这一套没准会对她老哥奏效吧。她老哥就是那种对送到手里的、放在鼻子底下的东西懒瞧一眼的人,哪怕他自己也很熟悉这个伎俩。 如今这两个人都失踪了。不同于她老哥的一点是,那个人的失踪不止是见不到活人,而是音讯全无,真正像石沉大海一样。对此詹妮娅有种不好的感觉,她想问问赤拉滨是否知道那个人的去向,可也不知能否信任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眼下可没有玛姬·沃尔的同伙在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变得更加微妙;没人能为她验证赤拉滨口中说出来的话是否真实,而詹妮娅确实把玛姬·沃尔的警告放在了心里。她也无法忘记在她走出“枪花”前,马蒂陶那种强烈地想要对她说点什么的眼神。假如詹妮娅先前怀疑过他们的居心,至少在最后一刻,马蒂陶选择把枪口对准了赤拉滨而不是菲娜和她。因此,她按照那眼神里的意思拿走了枪。 “这可能会有点危险。”赤拉滨说,“我们这次应该小心行事。” 詹妮娅迅速地集中注意力,把之前发生在“枪花”的事抛到脑后。“小心行事”这个词从赤拉滨嘴里说出来显得好笑,但这次他的语气似乎挺认真。“什么样的危险?” “唉,这要我怎么说呢?各种各样的危险呀。那里有玛姬的人看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你哥哥和我那位心理医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噢,别奇怪,瞭头,令兄的问题姑且不论,咱们那位心理医生在必要情况下肯定是会攻击我的。实际上我怀疑,他对我的敌意要比对你的强烈得多。” 第(2/3)页